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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说】 爱因斯坦与鬼使神差

2016年10月18日 19:44 来源:意大利《世界中国》杂志  作者: (意大利)温承德

 

 

  但凡奇才伟人,皆有其特别的方面,定然与常人不太一样。爱因斯坦就是这

  样。一般常人,在一岁时即可呀呀学语,然这位科学家三岁时还不会说话,以至

  于他的父母以为他是哑巴,曾带他去检查。还好阿尔伯特不是哑巴,可是直到九

  岁时讲话还不很通畅。

  他是奇人,所以一生中尽是遇到许多奇特的事情。那年他遇到死神派遣的使

  者大概是在十月一天的傍晚。

  爱因斯坦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独自一人漫步在普林斯顿的林荫道上。这一天,

  天空晴朗,犹如一块透明的晶体。此时此刻,他的心,这块奇特的肌肉,沐浴着

  上苍的慈爱!他是天才,一生致力于揭开人世的奥秘。现在,他一下子认知了周

  围的宇宙曲线,也就是全部空间和时间。往常,人们认为,光凭我们的脑子是无

  论如何无法理解宇宙的曲线和它的深度和广度的,因为存在广阔和幽秘的第四空

  间。这第四空间被一堵又厚又高的大墙包围着,无法进入。即使毕达哥拉斯、柏

  拉图和但丁在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领略到我们人类本身还更伟大、更丰富得多的

  真理和现实。虽然,爱因斯坦是天才人物,不曾被荣誉陶醉和侵扰。此时此刻,

  他的心中还是油然萌生了一种无限兴奋满足的情绪。

  然而,就在这时候,神奇的景象出现了:他发现自己待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普林斯顿的林荫道和默谢雨街112 号的房子都不见了。这地方,既没有豪华的别

  墅,又没有破旧的茅舍,只有一个加油塔,顶上装有一个荧光玻璃显示器,旁边

  一条木头长凳,上面坐着一个黑人,仿佛在等待顾客。他穿着一条工作裤,头上

  戴着一顶红色运动帽。

  爱因斯坦走过去,黑人便站起来,向爱因斯坦迎面走来。

  “先生,”黑人说道,“你有火吗?”然后晃晃手中的半截香烟。他的身材

  显得高大魁梧,看上去长得还不难看。他微笑时露出的一口白牙在夜晚余辉中很

  显眼。

  “我不会抽烟。”爱因斯坦感到很惊讶,停住了脚步,简单地回答。

  “那么,你不想请我喝点什么?”他很年轻,有点野性。

  爱因斯坦在口袋找来找去,却什么也没有找到。他说:“我……我没有想到

  我一点钱也没带,我真没有随身带钱的习惯,……实在抱歉。”说完,他就想走。

  “我一样感谢你。”黑人又说,“但是……请你留步……”

  “你还有什么事吗?”爱因斯坦问道。

  “我正需要你。我在这里是专门等你的。”

  “需要我?有什么事……?”

  “我需要你,为的是一个秘密。不过,我得凑在你耳朵上才能告诉你。”他

  的牙齿在黯淡的夜色中显得更白更亮。然后,他弯下腰,对着教授的耳朵:“我

  是死神的使者,也是上帝的使者。这就是那个意大利人哥尔多尼说的‘一仆二主’。

  不过,这次我是小鬼,受死神的派遣来勾你的灵魂的。”

  爱因斯坦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我觉得……”爱因斯坦的声音变得有些生硬,“我觉得你总是喝多啦。”

  “我真是死神的使者。”黑人又重复道,“不信,你瞧。”

  于是,他向路旁走去,从树上折下一根树枝。一瞬间,树枝便变了颜色,曲

  卷起来,然后变成了枯灰色。黑人对着树吹了一口气,于是,所有的树叶、叶梗

  和细枝立即化为灰烬,随风飘散了。

  爱因斯坦不由自主地垂下头,惊愕地说:“天哪!就现在吗……?就在这里,

  就今天晚上……就在这街上?”

  “这就是我承担的差事。”黑人说。

  爱因斯坦向四周张望,然而却没有看见一个生灵,只有道路、路灯以及远远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和汽车的车灯。他又抬头望望天空,晴朗的天空镶满了星斗,

  这时金星就要落了下去。

  爱因斯坦说道:“你听我说,宽容我一个月吧。你现在来的不是时候,我正

  在进行一项研究,我只请求你宽容一个月。”

  “你要发现的东西,”黑人说,“你会很快在那里知道结果的,请跟我走吧。”

  “这绝不是一回事。不费气力知道的东西是没有价值的。我所进行的研究工

  作是极有意义的。我为它奋斗了三十年,只差一点就成功了。”

  黑人冷笑着说:“一个月,这是你说的,对吗?……但是,一个月以后,你

  可不能想法躲藏起来,就是你躲藏进最深的洞穴,我能马上找到你。”

  爱因斯坦真想再问点什么,然而那人早已不见踪影。

  一个月,对于等待爱慕的人来说,恐怕显得太长了;而对于等待死亡的人来

  说,一个月又是显得太短了,简直是只够喘口气。

  一个月过去了。晚上,爱因斯坦来到约定的地点。这里还是只有加油塔,一

  条长木凳,上面坐着那个黑人。天很冷。黑人在工作服上面加了一件破旧的军衣。

  “我来了。”爱因斯坦一只手碰了碰那人的肩膀,对他说。

  “那项工作呢,完成了吗?”

  “还没有。”科学家忧伤地回答,“再宽容我一个月吧。我向你保证,这次

  我准能完成了。请你相信我。我白天黑夜都在干,但是我还没有按时完成。不过,

  所剩无几了。”

  黑人站在那儿,连身子都没有转回来,只是耸了耸肩膀,说道:“你们人呀,

  所有人都是一个样,你们从来都不会满足。你又想拖延,说不定以后又要提出什

  么新的借口……”

  “我搞的这项研究工作也实在太困难了,从来也没有人搞过……”

  “噢,我了解。我了解。”死神的使者说,“你是寻找打开宇宙的钥匙,对

  吧?”

  “是的。就宽限一个月吧!行吗?”爱因斯坦问道。

  “行吧……但是一个月过得很快。”黑人说道。

  时间过得很快,四个星期一闪而过。十二月的那个晚上,刮着刺骨的寒风,

  残枝败叶随着风在路上飘动。教授本来就散乱的灰白头发也在寒风中飘动。那里

  仍然耸立着加油塔,旁边长木凳上,黑人躺在上面,仿佛是睡着了似的。

  爱因斯坦渐渐地走近了他,怯生生地碰了碰他地肩膀,说道,“我来了。”

  黑人紧了紧身上的大衣,由于天气寒冷,他磕着牙说:“是你呀!”

  “对,是我。”

  “完成了吗?”

  “是的,感谢上苍。终于完成了。”

  “你完成了那项伟大工程?你发现了你要找的东西了吗?你发现了宇宙奥

  秘了吗?”

  爱因斯坦轻轻地咳嗽两声。“是的,”苦笑道,“在某种意义上说,当今的

  宇宙井然有序。”

  “那么,你就跟我走吧。你准备好上路了吗?”

  “当然,我说话是算数的。”

  黑人突然站起来,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然后,他又用右手的食指照着爱

  因斯坦稍稍弹了一下。爱因斯坦几乎失去了平衡。

  “走吧,走吧,老东西……回家去吧。如果你还不想肺出血的话,还不快

  跑……你么,现在对我来说一点价值也没有了。”

  “你饶了我了……?那么,为什么要折腾我呢?”

  “只是要你尽快完成你的研究,没有别的意思。现在已经达到目的了……倘

  若我不吓唬你的话,天晓得你还要托延多久。”

  “我的工作跟你有什么关系?”

  黑人微笑着说:“对我一点价值也没有……这是我的那些头头,就是地狱里

  的那些阎王们的主意。他们说你先前的发现对他们非常有用……你是没有一点过

  错的,事情就是这样。不管你高兴不高兴,亲爱的教授,你的研究对地狱很有

  用……现在地狱就要采用这些新成果了……”

  “真可笑!”爱因斯坦愤怒地说道,“世界上还能找到比这更无聊的事吗?

  我的那些发现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公式、定律,全是抽象的东西,一点也不伤害人,

  没有任何意思……”

  “好呀!”小鬼大叫一声,然后用手指又在教授的肚子上捅了一下,“好呀,

  这么说,他们派我来就没有一点意义啦?照你这样说,难道他们想错了?……不,

  不,他们说,你的研究搞得很好。地狱里,我的那些头头们会满意的……噢,我

  说的,你是否明白?”

  “我明白什么?”

  “到时候你就明白了。我们到1955 年再见吧!”黑人说完,就突然消失了。

  加油塔,还有那个长木凳也无影无踪了。剩下的只有夜幕和寒风,远处的地

  方——新泽西洲普林斯顿默谢雨街上小汽车熙熙攘攘,争相鸣叫着。

  意大利作家布扎蒂向我讲述了他的《爱因斯坦的约会》,我合上了这本小说

  集,再仔细端详爱因斯坦的照片,总觉得他的长相以至他的蓬乱的头发胡子都很

  奇特,真真切切相信他是通鬼神的。

  我从小就相信鬼使神差,从小就相信有天才。总是认为,人与人的天赋是不

  一样的。尽管有人认为,只要努力,经过年复一年的钻研,什么人都可能洞悉宇

  宙的奥秘的。其实并非如此。特别是当世界到处都充满烦躁和不安的时候,当工

  厂的高炉喷着黑烟的时候,当成千上万的人在战争中丧生的时候,或者当一双双

  情侣在都市幽美的公园里的夕阳下温情地嘴对嘴亲吻的时候,大多数人(有天赋

  的人和没有天赋的人)却完全怠懈了,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只有一些

  孤僻的科学家和聪睿的学者坚持不懈地运转着至少是具有传奇色彩的头脑,以发

  现宇宙的奥秘,获得宇宙曲线和造物的荣光。

  爱因斯坦自从那年十二月见到过黑人使者后,很多年未曾遇到,直到1955

  年4 月18 日。这天,爱因斯坦又来到那个曾经与黑使者相约的地方——那里还

  是那个加油塔和那个长木凳,木凳上坐着那个黑人。

  “阿尔伯特,你来了。多少年没有见到你了,你可老了。这次我是受上帝的

  派遣,在这里等候你。”他还是那么年轻,不过显得比以前漂亮多了,还亲切地

  呼唤着他的名字,而不是呼他的姓。

  “谢谢你。”爱因斯坦还以笑容,说道,“上次我就忘了问你的尊姓大名了?”

  “我的名字叫巴拉克·奥巴马,但这个名字现在还没有启用,以后才用。”

  黑人青年说道。

  “噢!”爱因斯坦端详着面前这个年轻人。他的面容没有上两次见面时那么

  黑了,现在的面容仿佛是被强烈的阳光晒黑似的,态度也比以前和蔼可亲了,身

  材也消瘦了。

  “你成天价搞你的那个研究,不感到累吗?有什么用?他们,我的头头们说

  你的成果是有用的。我怎么没有觉得。从第一次见到你到现在我怎么也搞不懂你

  的那个‘相对论’。听他们说,你是个成功之人,是人世上最了不起的科学家,

  难道你有什么成功的诀窍吗?”奥巴马好奇地问道。

  “我还是二十二岁的时候就发现了。我可以把这公式的秘密告诉你。不过,

  我得凑在你耳朵上才能告诉你。”爱因斯坦靠在年轻黑人的耳朵上,“那就是

  A=X+Y+Z!这公式对我有用,对你也有用,我想对许多人和鬼神也是一样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