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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留学生的絮叨

2020年03月03日 15:38 来源:《世界中国》杂志  作者:

昨天《请停止叫意大利“意呆梨”》一文引起一些探讨,似乎文中几句说留学生的话引起一些学生反对。觉得有必要和留学生小朋友聊聊。

我也曾经是留学生,不过不是在意大利留学,而是在法国巴黎。很多年前,我和罗马大学的老师谈过成立一个留学生心理支持中心的想法,因为我知道大家远离祖国,适应新的环境有很多困难。虽然今天我们有了非常便利的微信等交流工具,同样乡愁困扰我们,遇到情绪难控的时候,说有绝望的感觉一点不夸张。记得在巴黎时有一次去一个朋友家,夜深了,依旧不想回自己的住所,她说她的公寓不能留人过夜。但最后她心软了,留下我,在地板上简单铺了一下铺盖。那夜睡地板很冷,但能和自己的同胞睡在一起,心里温暖极了。初到巴黎的日子,我经常去使馆教育处吃晚饭,那里当时也是留学生招待所。一顿饭15法郎,比大学食堂贵多了,虽然手上没有很多钱,还是想和同胞在一起吃饭,吃我们的中餐。但是,饭后要回自己的住所,我到现在也不想说是“回家”,因为那真的不是家。教育处的铁门关上那声响,现在还记忆犹新,如同敲在心上,冰冷的,像那铁门。

今天你们遇到国家发展,是你们的运气,赶上好时代。你们基本不用自己去打工挣钱,父母基本能保证你们的开销。你们中间有些人可能家境非常富有,但我想多数留学生的父母也是靠自己节省才能保证你们的开销。

我们中国的忠孝传统是世界最宝贵的,它除了让父母老年时能有所依靠,也能激励儿女年轻时努力学习和工作,取得成绩报效父母。我25岁离开中国,可能那时候人们爱国的情感比现在重,觉得身后是我的黄土地,国家落后,需要我们学成服务祖国,贡献力量。当时的报纸很坑人的,经常赞一些留学生,说他们以怎样优异的成绩毕业于国外某校某校。但是到了海外才知道,及格已经不错,拿到优异成绩几乎是梦想。我们那时主要花很多时间打工挣钱,当时的中国人的工资与国外的相差几十倍,台湾学生有不少,如同你们的今天,不用打工,让我们这些国内自费生艳羡不已。在八十年代怎么也不能想象我们中国能有今天的样子。

在国外留学,我认为最大的收获不是书本上学了多少知识,而是学会了很多生存的本领,开阔眼界,使自己变得成熟与人道。这次疫情,让你们尝试了被歧视的滋味,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可能你觉得这个时候也是反击意大利的种族歧视的好时机,认为说意大利是“呆梨”更不过份。我在疫情开始也是玩了命地反击这些人愚昧的种族偏见,但同时,我也感到来自意大利各界的支持。我们的社交媒体每天能收到很多温暖感人的留言。意大利媒体也给我们极大的空间去捍卫自己。凭良心说,如果这事在中国发生,我们的媒体会给意大利人这样的新闻空间让他们为自己说话?

(米兰街头,图片来源新华网)

不要遇到些挫折就沉不住气,这些愚昧的人毕竟是少数,疫情过去,又会归于平静。我有一次告诉编辑部的同事们“意呆梨”的说法,他们都非常不开心。可能你们觉得“萌”,没有恶意,但你也必须得照顾意大利人的感受,看他们怎么想。

意大利人用错试纸的消息造成很大影响,不仅在意大利,国内流传也很广,我自己也收到对此疑问的短信。这种时候想收获流量更要负责任,也提醒每个人更加努力学习意大利语,不至于再犯那种低级错误。

你们在家有父母爱护,我们中国环境安全,我们的民族注重礼仪,但你们来到另一个制度和文化的国家,需要你们有强大的接收和融入的能力。我也抱怨意大利做事的不靠谱,抱怨罗马卫生环境的恶劣,抱怨意大利的税收制度,抱怨官僚体制的效率,但是,我们无法改变太多,我们只能把自己的事做好。

还有借此机会想提醒的是,意大利公共卫生环境不好,但居民家庭都很讲卫生。我认识几个出租给留学生房屋的人,他们抱怨我们中国人不讲卫生,尤其是表现在厨房和卫生间。

有美院的老师说大部分学生技术不差,但缺乏创造力和想象力。我自己也遇到意大利语实在不太行的留学生。我作为老留学生也许有资格多说几句,这些提醒和批评有助于你们的成长。到意大利学习,不要盯着人家的毛病和人家不现代的东西,你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你对意大利的文化知道多少?你对意大利人的人性有多少体会?怕的是总以为“厉害了,我的国”,我们中国还有太长的路要走!

你们在意大利能学到什么?毕业后的就业前程会如何?本来,中意文化旅游年会促进中意合作,以开拓更大的市场。眼下我们中意两国都遇到了严重的疫情,目前对疫情的持续时间谁也说不好。不过,历史上所有的瘟疫都是阶段性的问题,只是时间长短与疫情轻重的问题。

此时,千万不能丧失信心,不能颓废,不能浪费时间。留学的最大收获应该是眼光可以看得更远,心胸能够更加开阔。有不少学生回国找到理想的工作,或者自己创业也有不错的归宿,还有一些人留下在意大利打拼。不论如何,需要你们在学习期间尽可能去与主流社会交流,机会往往在不经意中产生。

在这次疫情中我们看到什么?生活中各种丑态都表现出来,意大利人开始把矛头直接指向中国和在意大利的中国人,要说病毒与中国无关几乎无人相信。而意大利发生疫情,欧洲又把源头归到意大利,也对他们产生歧视。世界上有太多愚昧的人!我们也算经历了一场考验,生活的灾难能锻炼人,负面的愚昧行为也能考验人。每个绚烂的人生不是经过千锤百炼?而你的第一锤刚刚砸下来,未来,还有很多很多。

等疫情过去,我们一定要为中国留学生与意大利人的融合多做活动,招募周围的意大利奶奶来和你们絮叨,如同这两天流传的意大利奶奶关于抗疫的箴言警句,你练意大利语,她有人陪伴,减少孤独。

请记住,开明、包容与勤奋是你走向成功的基础。